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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[推荐]《白吃》

建功课代表
等级：副校长威望：4 发贴：经验：财产：魅力：注册：2006-4-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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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[推荐]《白吃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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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吃
——紫荆
第一次听到别人喊我白吃，还是在自己刚刚有记忆的时候。
记得那天生产队里分蔬菜，我吵着要跟外婆一道去，拎着那个比自己身体小不多少的竹篮，感觉想跳越一下以此来表示内心的欢快，都是一项困难。
那个时候，那个年代，只有在生产队里分东西时，大家的欢快才会溢于言表。大人们在嘻哈乖张的交谈，孩子们自发组成的群体也不时的爆发出笑闹声......
只是在队里会计三良舅舅到来后，热闹气氛才会收敛些，大家压低声音，为的是能听到他的点名声。三良的聪明是村子里公认的，所以当他扛着铺盖从乡中回来没几天，就做了队里的会计。终于他用自己特有的声音开始点名字了，一个接一个，一家挨一家的走过。终于轮到我们了，外婆拉着我的手去取菜。当看到盛在篮子里的韭菜是那样的少，我不觉挣脱了外婆的手，拎起篮子跑去询问三良，“三舅舅，我们家的为什么这样少？”我的话一下子打断了他们的忙碌，“吆喝，你这个白吃也来问了，你们只是一个人的阿，就是那些的。嘿嘿”虽然三良笑起来很好看，但是在当时我心里确有一点点的厌恶他，“谁说的，我们家是三个人干活，就应当给我们三个人的。”那天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，一使劲把篮子摔在地上，菜洒了，人们愣了，忙碌终止了。
“娟子，我们回家。”外婆挤出人群走上前，收拾好菜蓝来拉我。“我们就应该是三个人的。”我坚定地说着，把自己的倔强暴露在了众人面前，“你个白吃我不和你理论，四大娘，你过来，”三良拔拉开我，去和外婆说，“四大娘，你们家就平姐一个壮劳力，您也只能是副工对待，至于这个白吃，就更没有......”三良解释着，“三良子，我知道，你没看我在叫孩子。”外婆又上前拉我，“娟子，我们走！”我用眼睛望着三良，被外婆往人群外拖。
“呵呵，一个白吃饭的还跑来问，呵呵......”身后传来三良有些刺耳的笑声，哈哈，哈哈，紧跟着又有附和的，这回是外婆不走了，她转过身扭着小脚直奔三良而去，“三良子，孩子小不懂事，你这么个大人了，老数落我们干吗，她一个姑娘家的，是让你白吃长白吃短的说着玩儿的？......”外婆气愤的话语盖过了大队部里的吵嚷声，那一时刻，我看到了一向慈祥温和的外婆的另一面。
从队里回来的路上，我没有了去时的欢快，外婆更是迈开小脚紧着往回撵。至于那把可怜的韭菜，也最终被搁放在角落里，直到腐烂，被清理掉。
日子依然是在平淡中度过，外婆依然在做着副工：护青，看管菜园什么的，我也依然是外婆的“副工”，跟着她欢跑在乡间的小路上，小心翼翼地走在窄窄的田埂上......
那个时候，每个村落都有自己的果园：杏林，桃林，枣行，梨行什么的，一到瓜果梨桃成熟时节，田间地垄就会果香浓浓。但是在那个什么都归集体所有的年代，就连树上的果子也是不能随便摘的，每当杏黄桃红开始诱人了，外婆就会把我时刻带在身边。那个时候我是羡慕村子里的孩子们的，因为他们可以去果园蹓果子，呵呵，即便是看到一群群的伙伴被看果园的老人追赶的四散奔逃，我也会心生一些些羡慕之情，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所在。
直到有一天，我和外婆从杏林路过被护园的老人喊住，“四嫂，过来，给孩子拿几个杏儿吃。”老人温和地向我们招着手，“他叔，不了，队上东西，是不能拿的。”外婆直截了当地回答着，“没事，没事的，是昨天刮风落的杏，来，来，娟子，来吃啊。”老人招呼着我，其实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那位老人，可是由于那酸甜杏子的诱惑，我不由得跑过去了，伸出了自己细瘦的小手，“娟子，你给我回来！”外婆的呼喊在我耳边变得有点微弱。“给你，吃吧，娟子。”老人笑呵呵的看着我，在我就要接住那几颗金黄的杏儿时，外婆却一下子来到我面前，她一只大手重重的打在我伸出的小手上。“没出息，难怪人家说你是白吃，一个姑娘家的，怎会这样嘴馋！”外婆眼睛里的严肃要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。“四嫂，这有什么的，那天，三良子也是无心说的，回去我说他了，你就不要打孩子了吧，我也是看娟子从没来过园子，才这样的，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啊？.......”老人有些无可奈何地说，“他叔，我这是在管教孩子，姑娘家的，怎能随便向别人伸手。”外婆正言到，“走，娟子，我们回家！”听到外婆的话，我在也不敢去看那老人手里的诱惑。
那天，外婆第一次没有牵我的手回家，我也是第一次跟在了她的身后，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出当时的情形，外婆一句话也没说，只是把娇小但腰板笔直的背给我。
在那个特定的年代，有时候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传统的，但是在那次过后，我朦胧的知道了一个人要怎样做，才会在别人面前腰板挺直，呵呵，也是那一记响亮的巴掌，为我勾络出人之初当有的尊严。

『本文仅代表作者[建功课代表]的观点，版权属作者与余杭《科学》论坛共同所有』

2006/5/28 11:55: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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